这一场伏击他们取得了先机,却在后面失去了优势。高骨等人率残部在浓烟中与伏击者交手。因着肩负护送的大任,要么死在当场,要么失败死在廷尉府,各个拿出必死的决心拼命,高骨更甚,他心有牵挂,举起半人高的环首刀,于浓雾中不分敌友一顿乱砍,刀光剑影闪过,血肉伴随惨叫声四溅。
“大人!!不知道他们有多少!撤!!!”
不知谁吼了一嗓子,高骨与一尹国都尉跳上辇车,护着虞氏父子往扈州城门的方向,边打边撤。
“容与!!”虞望被浓烟辣的流泪,闭眼抓住高骨衣襟。
“在!”高骨吼着,一把拉过旁边的战马,将虞望托上去,看马扬蹄甩头,高骨发现它尻部中箭,干脆调转马头对准方向,一把拔下箭头。
只听马儿嘶鸣一声,载着虞望疯了似的奔进深夜之中。
确定虞望逃离了沙场,高骨提高的心放下一半,紧接着他又把虞苏送上一匹白马,安排查宁与鸽子护送而去,他与剩下的人断后。
火药丸威力终究有限,烟雾终究被夜风吹散,高骨看清来者,心里一沉,人数竟比他想象的更多。
这些人身穿不同劲装,猛一看像个镖队,可看他们统一的握刀姿势与身型,高骨断定他们必不是乌合之众。
看见躺在地上哀叫的同伴,这些人迟疑了,但看清对方人少,马匹更少,便怒吼一声冲了上来。
高骨等人且战且退,余下的人跟秋收的稻子般接连倒下,待到身边有人因惧怕去上马准备逃时,高骨砍倒个扑上来的敌手,一把将那人拉下来,竟是那个尹国都尉,高骨不管他,旋即自己飞身上马,一夹马肚,直奔着扈州城门而去,身后是尹国都尉被砍杀的惨叫。
他们离开的不远,再加上单人骑马速度更快,几乎是须臾间,高骨便看到了城门,而刚刚逃出来的人,就在城门口。
“怎么不进去!”高骨跳下马,攥起拳头砸城门,高喊着;“开城门!!!我们是奉尹候之命护送客卿前往阵国的禁军!在城外遭伏击!赶紧开门!!!”
“喊过了,他们不开!”查宁脸上有烟熏的黑迹和血印,眼神发慌,手也抖着。
“为什么!?”高骨刚问完,城门上的守兵赖赖的开了口。
“鸡鸣才能开城门,你们等着吧。”
“他妈的……我们遭城外贼寇伏击!离此地不远,不进城性命堪忧!同袍不看禁军面也要看尹候面!客卿若受伤你们担得起责吗!!”高骨扯着嗓子吼。
守兵们闻言沉默,但依旧不开门。
一行人抬着头看,各个心神恍惚,生怕黑暗中再出现那些来路不明的贼寇。
“阿帕……今晚我们能进去吗?”虞望小心翼翼的问虞苏。
虞苏擦掉他脸上的黑灰,平静道;“能。”
高骨在一边听着,五脏六腑犹如刀割,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,可虞望呢,他刚与父亲团聚,现在就要面临生离死别?他舍不得。
少卿,上面换了个声音问,依旧不紧不慢。
“下面是哪位兄台啊!”
“
在下延元宫北军中尉高翰!!奉命护送阵国客卿前往阵国,半路遭劫,望大人开城门以护周全!!”高骨报了高翰的身份,周围人都转向他,默不作声。
上面人听了高翰的身份,明显犹豫片刻,可回答让高骨心里一寒;“不成啊,尹候有令,客卿大人不能走回头路,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,鸡鸣开城门,我们再添人送你们继续走。”
“可那些贼人就在不远处!!今晚不进城,若是客卿大人有所闪失,阵候尹候都饶不了你!你可敢担这个责任!!”
“担得起!”上面那人似乎吃软不吃硬,听见高骨这样说,气焰也嚣张起来;“我乃扈州都尉,只听尹候的!什么阵候不阵候,管你哪来的,想进来就拿尹候手谕!否则免谈!”
说罢,上面人似乎就走了。
高骨没想到一个小小都尉也敢如此嚣张,不把阵候看在眼里就算,听见延元宫的北军中尉也不给情面,看来佐州的威信也日渐西山。
“乐府大人……他们好像没跟上来……”查宁与高骨耳语。
高骨回望来时路,观察片刻也没发现任何不妥。
这……
“那也不能耽搁!”高骨看向虞望,他面色愁苦,与虞苏依偎在一起,虞苏不愧是见过世面的,一脸泰然,仿佛早有感知。
高骨退后几步,确认城门上有人后,他掏出怀里的几枚金豆子,抡圆膀子掷了上去。
叮铃几声脆响,有守卫闻声去捡,接着从上面冒出头。
“劳驾同袍救命,让两个人进去,”高骨拱手施礼,言语间谦逊许多,看对方还在犹豫,他又掏出枚金稞子掷上去。
这下守卫们心动了,就听他们唧唧哝哝的议论着什么,又指引高骨等人到城墙另一侧,在较低的一处城墙上,用麻绳垂下一个只容一人的蔑丝箱。
“只容两人,赶紧上来!”
高骨感慨,说是两人,还真就两人……
简短商量后,他们让虞望先上去,接着蔑丝箱子又垂下,虞苏刚要上去,却被守兵制止了。
“不行!谁给钱谁上!”
“这是什么道理,谁上有什么区别!”高骨不满,早知如此先让虞苏上去了。
“不行,得有个做主的,万一被发现呢!”上面的守兵不肯退让,还试图往回拉箱子。
高骨无奈,只能冲虞苏一施礼,嘱咐查宁和鸽子照顾好他,便跳上箱子,上了城门。
守兵拿钱办事,让二人在城门上躲了许久,待到都尉走了,才带着他们进入扈州城内。
“二位找个传舍或是逆旅住下,都尉已派人去请示尹候,在此之前莫要出来,不然被发现了,我们同袍几个可就倒霉了,”刚才拿钱的守兵嘱咐。
“谢同袍,牢记在心,”高骨感谢完,带着虞望步入街道。
“容与……阿帕他们,会有事吗……?”虞望牵着高骨的手。
“不会,”高骨攥紧他,今夜发生的事太多,可怜他与世无争,却连遭动荡。
“那他们明日能进来吗……?”
“阿帕能进来,不一定是明日,”高骨怕虞望不信,直视着他的眼睛,坚定道;“我保证,你阿帕不会有事。”
虞望早就吓的肝碎了,此时不信也没法子,只能贴紧高骨,强忍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