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靳低头咬住云宁的嘴唇,单手把人按在怀里凶狠地亲着。
云宁的话总是有点幼稚的,又直白的,不对他有任何隐瞒粉饰——池靳忽然发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里,“失控”只是他的特权,云宁从不失控,从不会这样轻易说出伤人的话。这是云宁没底线的纵容,让他的贪婪有地可容——他的爱人年轻、温柔,善良,他的小孩天生就是来让他心软的。
池靳几乎控制不住跳动着的炙热的感情,如同即将冲出铁笼的兽类不安地躁动,如同岩浆,如同整个正在沸腾的海洋,热烈汹涌得想要跳出来一口将眼前的人吞吃掉,要让这个人被淹没在他流淌着的爱里——要和他紧连在一起,连接到血液脉搏之上,合着血肉融在一起。
池靳放开云宁片刻,给云宁哭哑的嗓子渡几口水,低声说道:“和我结婚吧。我以后不对你露出不好的表情,不乱发脾气,不说那些让你难受的话了…什么都听你的。”
云宁被亲的嘴唇红肿,还没从池靳那种令他浑身发凉的目光里缓过神,听到池靳的话也没怎么反应过来,只是有些呆呆地抬着头看着池靳,像是没听见池靳刚刚的话,小声地问:“你刚刚,是不是有一瞬间,不喜欢我了。我感觉到了,你觉得我不好,就是…嫌我不好。”
“对不起…我又忘记要先跟你说清楚了。好几次都是,这样的…”云宁下意识地去这样道歉,很懊恼地低下头继续说着,哭哑的嗓子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清澈了,“我总是走神,忍不住去想很多…我总是忘记要先告诉你,我没有那样觉得。”
眼前的云宁好像就要委屈死了,稍微瘪着嘴低头不去看他。池靳记得刚刚云宁是哭出声了——云宁在他面前就是小哭包,戳一戳就要哭。但是那种哭是不一样的,平时戳一戳就是掉掉眼泪,眼眶红着吸吸鼻子而已。但要是真哭了就要呜呜咽咽地,泪珠一串串掉,边哭边打哭嗝,看着让他特别揪心——池靳只在云宁第一天重生回来的那次见到过,这是第二次。
池靳把小孩抱到怀里,稍微抬起小孩的脸让他的小妻子看着他,心里发酸。云宁以前不爱哭的,在他们还是朋友关系的时候他从来没见到过云宁哭,云宁温和又柔韧,从不会因为生活的挫折和琐事失去理想。那段把云宁锁在家里的时间也从没见过小孩哭,哪怕被另一个同性侵犯,被最好的友人囚禁,也绝不会因此低头软弱——现在的云宁变成什么样了,只要一看到他冷下脸就要哭。
从头到尾池靳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——他一直在排除云宁身边的人,监控云宁的生活,控制着让云宁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——小孩那么聪明,一定也知道他在做什么。是他的控制欲让他做出这种事,他想让云宁只能依赖着他,哪里都去不了,不去再想别人,完完全全只属于他。
这是不公平的,单方面的控制。他在外面的事云宁从不知道,但云宁的事他却要一清二楚地完全掌握——他现在已经做到了。云宁只剩他了,在他面前变得脆弱又不安,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——云宁不会不明白他的目的,但云宁却又第无数次选择纵容他,心甘情愿的。
“只是一瞬间,一点点而已。我有些生气了。”池靳心里忽然有些害怕,比起云宁毫无保留的信任,他好像没有好好承担起这份感情。
“错的是我,宝贝…我太混账了,一点小事就怪你。下次再看见我露出好像不喜欢你的表情,就亲亲我。你一亲我,我就想起来宝贝是我最喜欢的小孩了。”池靳目光阴鸷,语气还淬着点狠劲,但却又是说着那些甜软的话,低着头去亲云宁的眼睛,“都是我不好,动不动就对你乱发脾气。我怕我管不住自己,所以宝贝管着我…我们好好的。”
“没有的,池靳很好。是我已经变得不好了,我跟以前不一样了…对不对?你也发现了。”云宁小心翼翼把自己缩到池靳怀里,手偷偷去拽池靳的衣服,把脸埋在池靳怀里,“以后说不定会…更不好,还是再,等等再结婚吧……”
池靳一看云宁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,就要心酸得不行,伸出手臂把人放在沙发上,好能仔仔细细看见云宁每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,即使明明知道云宁说的是什么意思,却还是对此避而不谈,只低声说着,“是变得越来越让我喜欢了,让我恨不得现在跟你结婚,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。”
池靳是这样觉得的吗——云宁悄悄地抬起眼睛去看池靳,看到池靳内疚的样子,又说不出那些不甜的话了,鼓起勇气也说:“我变得越来越,喜欢你。”
“我知道,我看到了。”池靳单臂撑在云宁一侧,另一手轻轻去碰了碰云宁的眼睛、嘴唇和耳朵,顺着云宁的话哄着小孩,“宝贝的眼睛越来越喜欢我,总是偷偷盯着我看,以后结了婚也可以天天看我。如果看腻了,就告诉我。我换个样子给你看。”
“宝贝的嘴唇也越来越喜欢我了,喜欢被我亲,喜欢跟我撒娇,被我亲的越来越甜了。还有耳朵,每次我在你耳边说话,耳朵就红了。不知道是害羞了,还是想让我也亲亲耳朵。”池靳声音又像我往常一样柔了下来。
“我们会有一些误会,
会时不时吵架,这些都很正常,结婚之后也会这样。我也很坏,可能以后也改不了了,还会瞒着你些什么。”池靳低声说着,他在云宁面前话总是有些多,像有很多事要去嘱咐,要去告诉他的小孩,“如果我有一瞬间好像不喜欢你了,那么一定是这些喜欢跑到下一个瞬间里了而已——我下一秒会更加喜欢你。”
池靳未免太会说话了,高中生恋爱才会说这种话吧。云宁听着池靳用沙哑醇厚的声音,说着这些像出现在学生年代青涩情书里的话,红着脸试图捂住自己的眼睛,忍不住去想——池靳说这种话,都不害羞的吗。
池靳抓住云宁的手放到自己怀里,继续蛊惑云宁:“那宝贝呢,是不是还在跟我这个坏人生气?”
被池靳握着手,云宁才发现池靳手里紧张得都在出汗了——池靳也是很紧张的,即使看上去游刃有余。云宁忍不住抿抿唇,稍稍弯弯眼睛露出笑意,“不生气的,我也,不会不喜欢你的…池睿怎么样,跟我没关系。但是池靳……是最重要的,最好的……我不想因为他,就跟池靳吵架。”
第一百次的,他又骗得云宁对他心软了。池靳暗下目光,喉结滑动,借着柔光仔仔细细把云宁从眉梢看到唇角,恨不得一口吞下去,声音发哑着应到:“好乖。该送我的小哭包回家睡觉了。”
诗人说,爱的少一些,爱的久一些。或许是因为爱太难得,太轻柔,又只拥有那样短的保鲜期,只有把它们拉长一些,才得以永久。他和云宁不同,云宁拥有的是干净真挚的爱意,澄澈着永不干涸,他的只是裹着糖衣的占有欲——但也许有一天爱会在他们之间悄然熄灭,这份欲望却可以永远鲜活,时刻蠢蠢欲动着——他对云宁的欲望,绝不止息。
云宁红着脸,听话地点点头说好,抬起手臂就主动想环住池靳的脖子,却被池靳揽着腰抱到怀里,耳边是池靳很低的,沙哑的声音,说“宝贝总会选择我的”。云宁还没有反应过来,就被男人按在怀里亲第二次。这好像还是池靳第一次这样亲他,以前总是缱绻缠腻的,从来没有这样急切过,甚至他的舌尖都被池靳咬过了。
池靳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,云宁又迷迷糊糊地走神,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书里看到的,那个着名的电车难题——一辆在轨道上行驶的电车忽然失控,在这条轨道上有五个被捆绑的人即将被轧到。
而你站在铁轨边看着,幸运的是你手边有一个扳岔道的手柄,只要扳下这个手柄电车就会改变轨道——但同时另一个轨道上也捆绑了一个人,如果想救这五个人,另一个人就会被电车轧死。那么该不该用这一个人的命去换来另外五个人的命。
书里的电车难题有无数的变种,它在问题的一边不断加重着砝码——如果这条轨道上捆绑了不是五个人,而是一百个人、一千个人。另一条铁轨上绑的也不是一个陌生人,而是你的亲人——你又要如何选择,怎么做才是合乎道德的。
带上了人的恻隐之心,刁钻狡猾的哲学家让这个问题变得更加尖锐,陷入更加古怪阴险的道德困境里。
第一次看到这个问题时,云宁十分理性客观地进行了短暂的思考——他觉得这个难题是没有正确答案,无论选择哪一个做法都不是合乎道德的,这并不是一个能思考出完美答案的问题,仅仅是用来表达对功利主义的讽刺批判罢了。可他当时没有认识池靳,尚且还不知道人是要受感情绑架的,而不是能永远保持理智客观的。
——倘若另一条轨道上捆绑的是池靳呢?
当时的他绝不会预料到,他也许有一天会面对类似的问题,并且他必须在其中做出选择。无论怎样选择都是错的,困局就像失控的电车驶来时一般,不会有一丝仁慈怜悯——池靳做了坏事,于理这是触犯法律的,况且还是这么严重的情节,他不应该逃过法律的制约。可于情池靳是他的爱人,是对他最好的最重要人,甚至没有池靳他就觉得自己要死掉了。那么他该不该因为池睿受到了非人的折磨,就要背叛池靳去制裁他。